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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不得不說我吃東西總有這樣的癖好:

只要認同或喜歡吃的東西,就會一直一直吃下去。

同一家店,類似的東西,記憶中的服務員。

而吃東西這件事,時常與回憶有著密切的關係。

所以,從小吃到大的麵類飯類或是牛排、西式料理,

還是火鍋、燒烤、鐵板燒、日式料理

除非打從一開始就不喜歡,或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店家變了味道,

不然每到一個季節或是每年的某個時候,

總會想起那些或亮或暗,滿載記得或遺忘的片語畫面,

像鮭魚一樣洄游到那出生地,

更新那記憶,擴充,或是精緻化。

 

那些又新又舊的交融,時間從來不是線性的,

人生從來也是,就如《秘密》裡:每個時空都共處一個時空。)

 

榕樹下。

一家大約從國小三年級就吃著的麵館。

我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正不正確,或許更早,

但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家庭旅行回家,我硬是央求爸媽買榕樹下的乾麵給我吃。

 

這家店比我早出生大約25年,而以前確確實實有棵大榕樹在店門附近。

據我爸媽說起這家麵店,最一開始,這家店是擺攤做生意的,

就在榕樹下。

於是在我的腦中,出現了一棵大榕樹,旁邊就只是幾個板凳,

和可以方便開闔的矮桌大家點著麵就坐著吃。

 

這種想像就像是我父親說,以前新竹客運旁的「河」清澈無比

以前在新竹國小附近,現在都是房舍的地方過去其實是田。

現在的路面下面其實是小和的分支。

以前他和他的兄弟還要去井邊打水,

而與他們兄弟相伴的記憶和玩具,是泥鰍、田螺和魚,

或是蟬、蜻蜓或是蝴蝶,也有青蛙、蟾蜍和蛇。

我曾在他孩提時的黑白舊照裡,看到一種夢幻的想像,那時候自然是他們最好的老師。

 

我也這樣想像著榕樹下。過去的,並非現在的。

不過那些事實上都不是過經歷過的,是一個現代人,對過去的一種憧憬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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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昔時那棵榕樹站在哪?店門的對面有個樹基,也許就是那棵榕樹吧。

 我不知道那棵榕樹是病了?還是老了?還是因為新的房舍蓋起來,影響到地基,

 總之,記得我小時候還有看過它,可是再去之時,卻只剩下淡淡的追憶和疑惑。)

 

 口耳相傳的老字號招牌,取而代之的是具有藝術感卻是塑膠製實體招牌。

原先活生生的老榕樹,形象被描繪下來,形成固態的記憶。

以前,這裏是沒有招牌的。

因為幼時從經問過媽媽,這家店沒有招牌啊?為什麼叫榕樹下?

媽媽指著那棵榕樹,比國小和公園都還小一些的那棵榕樹,

說:「因為在這棵榕樹下啊,所以大家就都把這裡叫榕樹麵店了。」

曾幾何時,再回到這個地方吃麵時,樹不見了,有彩色菜單可以勾選

而非店裡的大嬸們手寫了。

桌子也都翻新過卻也開始慢慢舊了,

只有古早的水泥地板還保留一些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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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菜單翻新了,還變成彩色的。最早的時候都是用手寫的,煮麵的阿姨會把這些小紙片夾在麵臺上

現在,那些薄薄的紙張不見了,那個年紀還小,不喜歡油蔥的我,極力跟阿姨說我不要油蔥,

粗魯又直率的我,好像也消失了。)

下一次去,不知道有會有什麼改變呢?

或許是店裡,或許是心境,但是萬物從來就是隨時消長、更新、改變。

就像已經接近遺忘過去曾傻傻的吃著油蔥,

到了小學中年級才發現自己其實很厭惡,

而年幼的時候常常不知道表達可以有很多種方式,

某個階段常常把外界當成敵人,大聲疾呼甚至發脾氣說我不要什麼,

仿若士兵上戰場一般對敵人抵死不從。

 

這也好像升國中第一次把長髮剪去那麼多的那還有髮禁的尾年,

可以在理髮廳立刻哭天搶地,

披頭散髮的蹲在美髮廳的椅子下,

用極度兇猛但其實無力的眼神,瞪視著理髮師。

 

那時候的幼稚看起來如今是這樣可笑,可是那時候卻因為如此而完全不需要多想什麼

不用擔憂,不用懼怕,甚至還很勇敢。

勇敢地衝進考場,衝向高中,再以更猛烈的姿態瘋狂地再次進入考場,

衝進大學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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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滷味區。大家揮舞著夾子,瞄準目標,開、攻。

最左邊的豆干、素雞和海帶,中間和右邊是需要秤重的肉品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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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同樣的滷味區,上面那層還有全家人一起去吃時,每去必點的「餛強」(粉腸),長相有點像放大版的香腸,

但裡面是完整的肉塊,與綿密的腸粉揉和而成。往右旁邊是幾道小菜,有冷盤和豆皮,

那冷盤應該是從冰箱拿出來準備要給客人的,最右邊則是最常見的滷蛋。

我吃過不少「餛強」,但始終只記得和認可榕樹下粉腸的味道,即便再好吃再有名的粉腸給我吃,

從來不忘記的是第一次吃粉腸的滋味和感動,再十多年前的我的心中,種下那虛幻卻美好的種子。)

 

可是,一旦完成一階段的學業,開始選擇就業,

卻發現自己竟然失去了目標和方向,

甚至覺得過去的自己有點可笑。

 

欣賞那個曾經努力不懈的自己,但是也明白人生從來不是非黑即白。

人生從來只有一個敵人,那就是自己,外在的敵人永遠是想像中的。

如果說,在外在真的有敵人,那也是因為自己種下的因,造成的果。

除此之外,我也發現對於任何事都很認真的自己,

其實更多時候一笑置之反而讓大家都比較輕鬆。

更了解真正的強者,從來都是謙卑的,甚至是樸實無華的,

更從來是不斷努力充實自己,堅持做一件事情,不斷不斷的累積下去。

而我對於老舊的新竹和麵攤,有著那樣的憧憬,

也許就是來自這些欠缺的部分。

老舊的那些時光是慢卻深沈的,帶著若即若離的情感,

有著距離的愛戀或照顧,或是守護,

而非大辣辣的揚言「我愛你」或「我討厭你」

好多時候一件事成為了他們一生的工作,如麵攤的阿姨,

如魚丸街的老闆,如鐵工廠的阿伯,如修鐘錶的店家。

 

這回去榕樹下的時候,發現歲月在煮麵阿姨的臉龐刻上了更深的痕跡,

在裡面,則多了幾位新助手,

以前有一位年長的婆婆則沒有看到。

她們並不富有,可是卻都有著溫情,可以熱絡的問候,

聽得出來是真心關懷而非虛情假意。

 

「台灣最美的是人情。」

在高度競爭的國際市場中,這樣微小而真摯的點滴,

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平息和寧靜。

不需競爭,不需為了蠅頭小利或是巨大財富傷神,

或是謀取不當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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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食安風暴不停歇。從毒奶粉到毒澱粉,到黑心油,許多小小店家,只為謀得一職,而遭不法廠商之害。

當企業越做越大,當加工食品和工廠統一產出勝過任何手工、古法釀造,當機械取代人,當低劣的量產勝過精緻的製作,

許多的智慧開始而消逝,許多的人心開始冰冷,然後開始貪婪。)

錢絕對不是一切,可是現在媒體上,

常是拍攝著那些有錢的的精品包、設計服飾、豪宅和名車。

當大家一窩蜂搶著賺錢,有時候不知不覺中就走偏了,

直到傷害他人獲得利益也在所不惜。

二十年前的基因改造問題,對人類和動植物造成的傷害,由誰來負責?

毒油毒食品產生的問題,也是如基因改造食品一樣,都會多年後才會驗證。

或許沒事,或許有,但是,如果當你知道是因為食物造成了健康問題,

而且這些問題竟是建立賺錢的基礎,是否會讓人感到遺憾甚至生氣?

 

小商家只能夠自保,貼出告示,標明使用的油品和材料來源,才能夠維持生意。

 

這張小海報上面描述的豬油製造流程,看似平凡,

但是,我卻覺得相當的厲害。某種程度上,那也是一種專業和技藝,

紮紮實實的從無到有,榨出了豬油。

我可是連豬肉的那部分可以製油,要怎麼切怎麼處理,火侯要多大都不知道呢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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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餐點上來了,我點的是湯板條,魚果哥點的是乾麵。外加一份青菜。沒有點「餛強」,因為秤斤論兩,不知道會多少錢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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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湯板條近照,其實下面還藏著兩塊肉。湯頭就是大骨湯,加上香菜、韭菜和芹菜等調味味道特好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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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乾麵的近照,中間那是連辣醬,旁邊還有些醬油。)

這是平凡卻幸福的一餐。

尤其看著煮麵阿姨揮動臂膀快速的做好一碗碗客人要的麵,

還有看著另外一位阿姨在滷味區秤斤論兩,然後咚咚咚的一會兒就把那些滷味

切至適於入口的大小。

砧板上的那隻老卻利刀,像是市場中切豬肉的那種,

帶著點油的木質把柄,和D字形的刀鋒,在餐廳很久沒有看到了。

吃著熟悉味道的湯粄條,不時偷魚果哥的乾麵來吃幾口,花費時間熬煮的大骨湯,

摻著湯汁的粄條,一入口,芹菜與香菜,還有韭菜的味道先後到來。

帶著甜辣醬和醬油的乾麵,一口一口中,散發著鹹甜又為辣的滋味。

很神奇的是,其實台灣到處都有類似的麵店,

類似的配方,類似的用料,但是味道卻總是每家不一樣。

就算像,但還是有非常非常細微的差異。

 

也許,說不定只是心情在作祟,

但更可能,說不定其實是記憶在攪局。

只為保留一些虛幻無常的過去,在現在卻成了追憶而生的想像。

 

(榕樹下的店門,鐵皮製的屋子,多久了?那個攤車,還是最早的那一台嗎?旁邊的椅子看起來挺新的,

但會不會,其實是那曾經擺攤吃飯時用的呢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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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煮麵、切滷味、店餐和招呼熟客(通常都是年紀比較大的才會寒喧,如果我爸媽去,大約會聊個幾句才入座。

對於我和魚果哥這樣的屁孩,只是會像母親一般說:「天氣熱喔?」或「機車要停在......比較好拉!有樹蔭。」這類的話。)

電風扇嗡嗡作響,旁邊的醬料和最討厭的油蔥位置依然不變。

煮麵阿姨手腳俐落,也是個具有功夫的人,但過去也常常忘記我不要加油蔥,一瞬間就把「正常版」的麵做好了。

今天去吃時,還不忘一直提醒、拜託。)

 

地址:新竹市林森路146 號

電話:03-5236859

營業時間:11:00~22:00(我問阿姨有沒有公休日,阿姨說除了國定假日會休,或是要休的時候會公告,其他時間均不會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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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艸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